有商会的人从中协调，原本一盘散沙的各个商户会合起伙来，洪震也很头痛。
和洪震不同，秦韬并不想因循守旧，他想把码头牢牢握在自己手里。霍平骏的提议，恰好和他的想法契合。
战争会给很多人提供机会，只要战火烧不到南城的地界，对洪帮未必没有益处。
“好，我答应你，师父那里，我会想办法说服他。”打定主意，秦韬点头答应。
霍平骏伸出手去，“那我静候你的好消息。”
秦韬笑着摸了摸头，握住霍平骏的手，在他耳边轻声道：“这次你帮我，我会记得，但这并不代表我们是朋友。”
霍平骏轻轻勾了勾嘴角，淡然一笑。
秦韬要去料理洪帮的事，霍平骏送江慕月回汇丰路小楼。
路上，江慕月笑说：“前面就是天香楼，今天办成了这么一桩大事，是不是要请客吃饭？”
“是你办成了一桩大事，请客的不该是你吗？”霍平骏不明所以。
“你骗得了秦韬，却骗不了我。”江慕月目光狡黠，“南城商会垮台，洪帮是可以得到一些好处，可是南城的商界群龙无首，得益的恐怕是你吧？”
霍平骏停住脚步，他伸出手，在江慕月的额头，狠狠弹了一个爆栗。
“沈家的事你非我不可，可商会的事我却能找千万种理由，算起来，我们也是各取所需。”他轻揽住江慕月的细腰，语气带着一丝丝蛊惑，“虽然是交易，但我做事光明磊落，从来不会有所隐瞒。”
江慕月轻靠在他怀里，霍平骏说的，也是她喜欢和这个人合作的原因。
虽然她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，可在霍平骏这里，每次挨了一巴掌，事后总能得到更大的甜头。
战事将起，她想尽快完成自己的计划，回到江家，和舅舅表哥共患难。
转念想到了什么，她问：“你刚才说要打仗了，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现在的世道，手里但凡有几杆子枪就想掌权，直皖本来就矛盾重重，这一次要动真格了。”霍平骏耐心地解释。
打仗的事，本来是军中机密，霍平骏却愿意和她分享。
“混战？”江慕月脑海中立即浮现出这两个字。
来南城之前她一直生活在国外，对国内的局势不怎么了解，但在医院上班，闲话也听来不少。
直系和皖系都是手握重兵的大军阀，这两方都想争夺北平的控制权，战争一触即发。
很快，像霍平骏预料的那样，南北陆路运输会瘫痪，洪帮控制的水运码头，会成为南城和北边联系的主要方式。
江慕月担心江家的安危，霍平骏却以为他害怕了。
“别担心，如今是个多事之秋，就算真打起来，三年五载，南城也会太太平平。”霍平骏柔声安慰，“即便哪天，霍家被赶出督军府，我也会保护你的。”
“多谢。”江慕月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感慨，只有道谢。
出了绮月楼，两人肩并肩走在大街上，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。
霍平骏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，身边的这个女人，即便灿若星辰，但她瘦弱的肩，却总能激发起她的保护欲。
洪帮拒绝和商会合作，消息传到沈家，沈竞雄立即摔碎了桌上所有的杯子。
他额角青筋暴起，双目猩红。
洪帮绑架了她的女儿，当众羞辱，吃亏的明明是他沈竞雄。可如今洪帮的人却说，是沈家先不仁义，差点害死洪诗语。
沈竞雄憋了一肚子火没处发，只能一个劲地摔东西。
整个上午，沈公馆里面安静地可怕。
二姨太和沈文昕窝在东小楼上，对外面的动静不闻不问。
沈文绮吓得不轻，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来，董曼云借口要照顾她，楼都不敢吓。
甚至于连平日脸皮最后的沈黎都没出现，躲在自己房间里面喝闷酒。
到了中午，沈家老太太命张妈煮了一碗粥，亲自带人送了过来。
“竞雄，这件事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了？”沈老太太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，迟疑着开口问。
沈竞雄痛苦地摇了摇头，“洪帮都是些地痞无赖，他们说从此以后不运送商会的货，这不是逼着大家离开商会吗？”
“当初好不容易当上这个会长，现在这么一闹，我这个苦主倒成了罪魁祸首！”
沈家老太太叹口气，这里面的弯弯绕绕，沈竞雄不说她也明白。
“这件事，还要看霍家的意思。”沈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，“洪帮也要过活，只怕是得了霍家的授意，针对咱们。”
“还有这事？”沈竞雄惊讶地张大了嘴巴，“霍家和沈家无冤无仇，为什么要针对咱们呢？”
沈老太太又是叹气，她有些心疼儿子的执拗，但又不忍心说破，只是道：“你去一趟霍家，找到霍夫人，问问她的意见。”
沈竞雄正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，听母亲这么说，立即让人准备车，赶到了霍家。
路上，沈竞雄了解到，霍大帅带着二儿子霍淮南去北平办事了，家里全靠霍夫人主持大局。
递了名帖，霍夫人还算客气，把他请到了二楼的小客厅。
可让沈竞雄吃惊的是，霍夫人身边，江慕月正优哉游哉地陪着喝茶。
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，好像在说什么高兴的事情。
不管江慕月为什么在这里，总之现在看来，霍夫人心情还不错。
“霍夫人，”沈竞雄客客气气地开口，“小女不懂事，得罪了洪帮的人。洪帮的人扬言说以后拒绝接商会的货，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，还望霍夫人拿个主意。”
这番话，沈竞雄在路上反复想过多次，左右没什么破绽。
霍夫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，亲自给江慕月倒了一杯热茶，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精致的骨瓷茶杯，慢悠悠地开始品茶。
午后的阳光很暖，透过干净明亮的玻璃窗洒在棕色的地毯上，衬得霍夫人肌肤赛雪，明媚动人。
霍夫人三十五六岁，早已经褪去了小女孩的稚气，端庄成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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